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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7、第57章(1 / 2)


“我没甚可说的。”陶氏扭身对着墙壁,脸耷拉着。

“你没甚可说的?”梁氏气得拍炕,“刚才?西屋叨叨个不停的不是你?!”

也无怪梁氏生气。陶氏成天跟个炮仗似的,逮谁炸谁,自己倒是痛快了,长更心里?会?如何?想?保不准还以为是她在背后唆使的,她这老脸往哪搁!

一屋子人都盯着陶氏,陶氏心?里?堵着气,索性也豁出去了:“是我说的又咋了?我说的都是心里?话!一直不说,他这药还不知要吃到几时,眼下日日靠赊欠,等他好起来,还不得欠一屁股债?大嫂,眼瞅着欠条一天比一天多,你难道就不焦心?”

被点到名的严氏一慌,嗫嚅道:“我、我没那么想。”

陶氏鼻子里?喷气:“你想不想的,天知地知,谁也不能剖开你心?看看。反正我是做惯了恶人的,比不得你们这些心?长七窍的体面人,你们都不愿意出头,我出!没有功劳倒也罢了,怎地反过头来还怪上我了!”

“你……”梁氏气得直哆嗦。

陶氏今天闹这一场,是铁了心?要把欠条的事给解决掉。她刚才?当着申长更的面已经撕破了脸,但凡是个通人气的都明白该怎么做了。怕就怕公婆抹不开面子,或者碍于村里?的闲言碎语,还要硬着头皮把钱往水里扔。

想到这,陶氏转身出屋,回西厢把申有余和申有庆提溜了过来,顺道从东厢叫来了申茉和申苗。

“娘你看看他俩。”陶氏使劲拍打着兄弟俩那脏旧的已经辨不清颜色的棉袄,里?面的棉絮也都是板结的,“咱家虽不富裕,以往过年好歹能割点肉、给孩子添件新衣裳,今年咋过?钱没了,还欠了那么账,一家老小张嘴喝风不成?!”

申有余和申有庆别的没听见,就听到肉了。

申有庆跑到梁氏跟前,边擦鼻涕边拽着梁氏的手晃荡:“奶、奶,咱家多久没吃肉了?我都馋死了,昨夜做梦都把舌头咬破了,你看!”

申有余进来前就得了梁氏的嘱咐,小大人似得问道:“奶,长更叔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打猎了?那咱们以后想吃肉可咋办,得花钱买吧?咱家还有钱吗?”

梁氏摸了摸他俩的头,回答不上?来。

陶氏啐了一口:“还吃肉呢,你俩长大都得给你长更叔还债添窟窿!”

“我不要填窟窿、我不要填窟窿……”申有庆当先哭了起来,申有余随后跟上?,一时间鬼哭狼嚎的。还是申启仁发话让他俩出去哭,屋子里?才?重新清静下来。

陶氏见公公神色不对,立马收了后面的话,转而抹起泪来,“我原也不是那狠心?的人,自己苦些都不怕,可有余有庆咋办呐!爹、娘,你们可不能只管侄子不管孙子,他俩可是你们的亲孙子啊!这眼看着再过几年俩娃就要说亲了,钱若是都花光了,难不成让他俩打一辈子光棍?还有申茉申苗,她俩马上也要说婆家……”

申茉申苗从进来就没说过话,就连往日心浮气躁的申苗都没吭声。

陶氏一个人就能唱完整场大戏,原也不需要别人敲边鼓,她眼珠子一转,突然扯到了申长昀身上,“这些年三弟读书、花销,我们没说过一个不字,毕竟都是一家子,用不着说两家话。可眼下这算啥?二叔把爹害成这样,他儿子还要把咱家拖垮不成!我们都去要饭也不要紧,三弟要是读不成书……那不屈才?了吗!”

这话明着是替申长昀叫屈,实则怨气大着,梁氏又岂会?听不出,陶氏这是怪她把家里的钱都拿去供长昀读书了。不独陶氏,老大家想必也早有怨言,只是不说罢了。

陶氏虽不是个玩意儿,她说的话却正中梁氏心中隐忧。为了长昀读书的事,委屈了大房和二房多年,如今又发生了长更这事,再让他们忍下去,于情于理都不好说——长久的怨气有了发泄口,必然闹将起来,就怕闹到最后,一家子人离心?离德,那才真成了村里?的笑话。

再者,账也确实不能再欠下去了,不然明年长昀可怎么办……

梁氏越想越愁,转头看向?当家的。

烟叶已经放回了笸箩里?,此刻申启仁手里?拿着的正是那一摞欠条。他一张张地翻看着,看完才?开口:“长更的外伤,真的好了?”

陶氏一听有戏,忙不迭点头:“好了好了,都好了!我这不也是看长更兄弟伤都好清了,那药吃不吃的也没大所谓了,才?有此一说嘛!就是……兴许长更兄弟还不死心,还想把腿给治好,再有那丑丫头也跟着搅合!可人家姚大夫都说了,他那腿彻底坏了的,喝多少药都治不好,何?必白糟蹋钱呢?他自己也受罪。”

申启仁捶了下自己像枯枝一般裹在裤管里的两条腿,语气难辨:“没成想,长更竟和我一样……”

这话陶氏可不敢接,屋里?也没人接。

申启仁没再说什么,把欠条递给梁氏:“你们商量吧。”

梁氏心中有了计较,望向?严氏:“老大家的,你怎么看?”

看着欠条越堆越高,严氏心?里?也慌,但她的慌和陶氏又不一样。陶氏一心?想替两个儿子把住家财,她又没儿子,便是申茉和申苗将来嫁人,难道还指望家里给准备多好的嫁妆吗?

不过话说回来,家里有钱她们未必能沾上?光,家里要是欠了一堆账那可就不一定了,申茉和申苗找婆家也会?受影响。

再有就是公婆的态度……

严氏垂眼道:“若长更兄弟的外伤没好,咱家砸锅卖铁也得给治下去,如今外伤既好得差不多了,大夫又那样说……儿媳以为,弟妹的话也不无道理。”

梁氏突然眼眶一红,浑浊的泪水砸在了欠条上。她用手指摩挲着那些粗糙的纸张:“但凡他还有一丝变成正常人的希望,我都给他治,但凡有一丝希望……”话一遍遍重复着,像是为了说服别人,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。

“娘你别这样,咱们都不想的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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