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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、榆木脑袋(2 / 2)


齐墨在原地愣愣站在,耳边似乎听见被救孩童的父母在不住道谢,可他眼里只有沈怀璧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
他匆匆应付过几人,翻身上马,追沈怀璧去了。

千里马脚程快,性情又温顺,齐墨在将军府停下马,亲昵地拍了拍它的头,跨过高高的门槛往里面去了。

他还没跑进前厅,就见沈怀璧手中挎着一个小包袱出来。

沈怀璧瞥了他一眼,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转过头去说话。

“你、你去哪儿!”齐墨跑得有点喘不上来气,以为沈怀璧拎着个包袱要走,便一把拽住他的衣襟,喘着气道:“我不是故、故意的啊!”

沈怀璧冷漠道:“末将去哪与殿下何干?反正殿下自以为天生神威俊猛,天神下凡也堪堪比不过的。”

容叔在旁边咳了一声,打圆场道:“殿下,我要回京城了,马上就动身走。你好好跟着将军,不要再鲁莽行事了。”

齐墨总感觉心里有一千匹马在大草原上奔腾而过,他愣了一会,僵硬道:“容叔……你不留下陪我吗?”

容叔动了动嘴唇,迟疑许久才说:“我本想也没这么快回去的……近日我总是感觉水土不服,看来是不合这里的环境罢了。待你过段时日,在江北也好好玩赏这里的风景,想回去便回去,别拿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说事。”

容叔笑了笑,满头斑白的头发在艳阳下闪着斑驳的银光。他坐上马车,看着眼里含着不舍的齐墨,笑道:“哎呦,这样大了还舍不得我这么一个老头?又不是女孩儿,待会可不要让我看见殿下流眼泪吧?”

齐墨本来心情够低落,被他一语逗笑,还要去和他说几句话时,他们那辆马车便慢慢走远了。

沈怀璧不知从何处捏了一片杨柳叶,放在他略微苍白的唇边,吹着吱吱呜呜的曲子。

齐墨听了好一会儿这不成调的曲子,才从中艰难地分辨出,这是京城宴请大户,宴席结束时主人饯别宾客而演奏的《白雪三叠》。

沈怀璧吹完一整支曲子,把已经枯黄的杨柳叶细心折起来,放进衣袖里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才抬起头看着齐墨:“你可知为何你容叔要回去?”

齐墨不解,问:“为什么?”

沈怀璧没说什么夹枪带棍的话,缓缓道:“他身上背着的东西太多了,带你会累赘。若是不想再这样下去,当一个窝窝囊囊委曲求全的皇子,别人帮不了你太多,那你便要自己强大起来。”

齐墨沉默好一会儿,才问道:“沈将军,你为何接了我这么个累赘,若是你执意不肯,我父皇也奈何不了你。”

“唔……”沈怀璧没细说,垂下头去掀开自己覆盖手臂上的狐裘,含含糊糊地应付道:“或许本将与殿下您有缘吧。”

齐墨被他动作所吸引,目光黏在他不经意间露出缠绕在胳膊处的血红绷带上,皱眉道:“这是怎么弄的?”

沈怀璧没好气哼了一声,戏谑道:“你还应当感谢我这只手臂,若不是它,小殿下您今日可能连手也没了……哎!”

没等他说完,齐墨就拽着他往将军府里走。

沈怀璧挑眉,问他:“干什么?”

齐墨严肃正经回应他:“帮你上药,你不是手受伤了不方便吗?”

沈怀璧再被他成功扒拉进寝室之前按住门框,抽了两回都没把手从他那儿抽出来——

齐墨一愣,自然而然地想起来前日下午,沈怀璧也是被他的天生神力禁锢住,这才孽缘至此!

他这么一想,面上无可避免地染上一丝绯红,齐墨放开沈怀璧的手,对方靠在红木门框上,嘴角微翘:“劳驾,我的手还想要。”

沈怀璧到现在还能有心情开玩笑是真,说他的手一点也没事是假,他前些时候还射箭就齐墨,伤口早就崩裂了,最开始尖锐的刺痛已经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绵绵密密的疼痛。

沈怀璧这小半辈子带兵打仗都是常事,无论受多重的上都是家常便饭,许是长久不打仗了,如今这一点小伤他也会觉得有些难以忍受。

“殿下,你且回去,我待会自会找大夫来看。”沈怀璧不想在他面前出洋相,便一味赶齐墨走,准备过会儿再自己随意处理一下伤口——他可不想再听那大夫唠唠叨叨。

“可是这是我的房间。”说完,齐墨一把按住他,几乎是生拉硬拽着把他弄进房里。

沈怀璧被他按到了前天身上弄的青紫的地方,奋力一挣,可惜没挣出来,只好磨牙凿齿道:“真是蠢钝如猪!”

齐墨才不管他骂什么,将他袖子撩开,把染着血的绷带一层层地小心拆下来,他才看见了沈怀璧手上真正的伤口。

这道刀伤似乎比前日包扎前齐墨看见的更严重,整条伤口虽不很长,却狰狞地裂开几道小口子,此刻还在涓涓不断流着殷红的血。

齐墨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上的绷带,没感到自己声音是颤着的:“你……将军,你为何要管我?也许徐都统说得都是对的,我一来,便是给你添了太多麻烦……”

沈怀璧没等他说完,不耐地打断他:“我愿意管谁就管谁,关徐毅什么事?”

说罢,他还附了一句:“真是水浸了木头,豆渣脑筋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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